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镇封楼内三十年（上）

　　嗤！
　　极尽天眼通幽之能，杨狱也仅仅看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剑光，更完全没有窥见那口诛仙古剑。
　　甚至于都没有看清那口古剑是否真个出鞘！
　　然而，仅仅如此，红魔王已经当空而坠，无物不燃的三昧真火，也于此刻彻底熄灭！
　　轰隆隆！
　　似有雷音滚滚扩散，那是巨量的气浪逆流填补被三昧真火熄灭之后的虚空。
　　这一刹，地渊之中声浪滚滚，却又静的吓人。
　　望着那犹如枯叶般坠落而下的红魔王，无论是寻常的囚徒，还是白虎真君、阎摩老僧，乃至于孤山仙宫内的十首，尽皆失声。
　　包括杨狱。
　　没有任何人以为红魔王可以抵御诛仙剑，可也没人能料到，妖道五宗之一，成名九千年的万妖窟主，居然连千分之一个刹那都抵挡不住。
　　而至始至终，他的长啸怒吼，都未曾得到任何恢复，仅仅只有一声浅浅的剑鸣……
　　沉默！
　　死一般的沉默！
　　直至三昧火海彻底熄灭，地渊再度被黑暗笼罩，所有杂音尽去之后，地渊外才传来万始天宗弟子们的惊呼骇然，崇敬之声。
　　“这一剑……”
　　黑暗之中，包括阎摩老僧在内的三大八极主无不脸色发青，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惊悸。
　　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诛仙剑斩人，可这是八极啊！
　　成名九千年，万载道行，足可焚山煮海，捉星拿月的一方巨擘！
　　这……
　　黑暗之中三人面面相觑，皆觉心头冰凉一片。
　　逃，逃的了吗？
　　仙宫之内，十首似被阴雾笼罩在内，无人可觉处，似有一颗颗不同的头颅若隐若现。
　　“垂死之妖，万载道行，三昧真火，玉石俱焚大神通……”
　　“虽非八极绝巅，也非泛泛之辈，竟然不抵一剑？！天海还未开，后世竟已经有人能将‘诛仙剑’修持到如此地步？！”
　　“怕甚？！”
　　“怕！怎么不怕！历劫归来何其之难，若死于此间，万事皆空！”
　　“怕甚？！与之拼了便是，合你我十人之力，莫非胜不过后世一个小杂毛……”
　　“你们别忘了！那小杂毛身怀‘一气化三大神通术’，一口诛仙剑，你我还抵的住，四口呢？！”
　　“四口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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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诸音随阴雾消散，十首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。
　　“这十劫，不对，很不对……”
　　压下了诸多杂念，十首的心中仍是有些不安。
　　两劫交替之时，大道重塑之期，自然会有绝世大运催发，无数英杰应运而生。
　　可天海还未开，这也仅仅是恒沙世界之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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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天，天宗……”
　　随阴影而行，杨狱看到了红魔王。
　　这位万妖窟主，龙泉最为暴戾的妖王仰面朝天，面如死灰，纵然瞧见了杨狱，眼神也仍是涣散无光。
　　这一剑，未诛其命，却将他的心胆、戾气、怒火尽数斩灭了！
　　自他从纣绝阴天宫中得到‘三昧真火’至今，漫长的九千年间，他或遇敌手，或大败亏输，或险死还生……
　　可却从未如此绝望！
　　那纳火葫芦或许还可说是天宗道人蓄谋已久刻意炼制出来，以针对自己的灵宝。
　　可这一剑……
　　“他，甚至没有说一句话……”
　　许久许久之后，红魔王发出沙哑细微到杨狱都差点没听到的声音：
　　“他，他也是八极啊，为什么，为什么……”
　　红魔王陷入了巨大的崩溃之中。
　　杨狱冷眼相望。
　　这个状态下的红魔王反而比之之前冷静极多，这一剑反而将他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打了出来。
　　那一剑下，任何邪魔杂念都尽灭了。
　　“为什么，他还没破限，还是八极……”
　　红魔王已经崩溃，来来回回念叨着这一句，即便是杨狱将其提起，也恍若未觉！
　　‘同为八极，红魔王，不，包括其他八极主，与那天宗道人的差距，只怕比我与寻常十都的差距更大……’
　　在诸多窥探的目光之中，杨狱提着红魔王走入黑暗之中，他心头微有凉意，疑惑同样十分之巨大。
　　十都时的天宗道人，非极道位阶，无大神通傍身，虽也算一时佼佼者，可也算不得惊才绝艳。
　　可如今……
　　“善哉，善哉！”
　　一尊将死之八极主价值何其之巨大？阎摩老僧等人拦在了杨狱身前。
　　“人归我。”
　　随意扯下红魔王腰间的布口袋，杨狱跨步离开。
　　白虎真君神色一冷，那无名老道却反而按住了他的手臂。
　　“区区十都，如此放肆！”
　　白虎真君低吼一声，却也按住了心中的怒意来。
　　他们四人被囚禁在此已超三千年，身无灵宝神兵，法力又不足，实在不想与此人交手。
　　能够登上近帝榜，无论是什么手段，都说明此人至少有堪比残缺八极之力……
　　“爹！”
　　人种袋内，红法儿凄厉惨叫，涕泪横流的扑在红魔王身上，后者却如仍无动静，只是不住的念叨：
　　“为什么，为什么……”
　　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？”
　　合拢了人种袋口，在红法儿怨毒至极的眼神之中，杨狱看向红魔王：
　　“不过是力不如人罢了。”
　　“力不如人……”
　　红魔王的眼神微动，在红法儿的搀扶之下，他踉跄着起身又跌坐而下。
　　“同为八极……不，只有他是八极……”
　　红魔王的声音仍是十分飘忽，许久后，他方才看向杨狱，沙哑道：
　　“你要什么？”
　　“三昧真火。”
　　杨狱自无隐瞒。
　　“你要三昧真火？”
　　剧烈的痛楚缠身下，红魔王仍是冷笑出声：
　　“你囚我儿不杀，居然是想图谋本王的神种？可你拿他来威胁我，岂非可笑至极！”
　　“可，可笑……”
　　杨狱还未回答，红法儿却不由得浑身一颤，看向自家父亲的眼神变得十分恐惧。
　　“他不过是本王用以活出二世的骨血罢了！”
　　红魔王的脸色灰败而冷酷，红法儿已是跌在地上，魂魄皆丧。
　　“你若助我活出二世……”
　　“我，我杀，杀了你！”
　　红法儿厉声尖叫，疯魔也似扑向红魔王，后者动也不动，任由火焰燃烧己身，却是狂笑一声。
　　“杀我者，玉石俱焚，杀我者，浴火重生！”
　　轰！
　　熊熊烈焰将父子俩妖淹没，在杨狱的注视下渐渐融化归一。
　　许久之后，红法儿于一片灰烬中昏厥，而杨狱一伸手，一朵颤动的火苗就落在他的掌心之中。